仙桃仙

雨中轮回 ( 1 )

茂灵


类似于晓美焰的循环剧情。略正剧向。清水文艺。

1

雷雨。

这是影山最讨厌的季节。理由遍寻无踪,和所有最普通的高中生一样,毫无理由地讨厌起某样东西并任性地拒绝透露为什么,实际上也知道,不是记性不好,只是单纯地敏感起外界窥探,超能力者也好,肉体强者也好,归根结底都有不想被触摸的地方。

影山翻了个身,焦躁地想起暑假还剩下最后七天,依旧没和小蕾表白。他想和小蕾表白,但在内心勾勒却只能回忆起她鲜妍的唇色和弯弯的笑颜,虽说也并不是向自己展露的微笑,小蕾对他笑过吗?这是个难以解决的压轴大题,他想起数学课上干燥的粉笔味,风扇吱嘎吱嘎卷起闷热的气流,笑声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,浪潮般无止息的蝉声。第十遍的回忆涌上脑海时,忽然有一句话清晰地浮现在他心里。

--你只是个青春的配角罢了。

越强大就越焦躁,越焦躁就越迷失,越迷失就越孤独。

或许在青春幻想作品里,会有光着头的厉害角色从天而降,一拳打飞迷惘啊无措啊那些青春期无关紧要的小情绪,可惜这是属于影山茂夫的现实世界,现实是---这股痛苦迅速地由内而外席卷了他,毫无缘由,毫无预告,像夏季的暴雨一般,拷问着影山的忍耐力。

远方轰的一声响雷,大雨如注,影山慢动作爬起来,看着雨水啪嗒啪嗒顺着屋檐流下,汇进含羞草的土壤,水分吸得太多了而呈现出疲惫的饱满。他指了一下,让多余的水在空中扭曲挤压,变成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,猛的察觉过来时,才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。

啪。

影山低下头看着一地的水花,觉得自己很狼狈。

他拿起伞走到玄关换鞋,系好鞋带的那个瞬间,他听着一门之隔的雨声和雷声,忽然发现,在这个一如既往平淡的日子里,他不再喜欢小蕾了。

透过雨幕,世界被分割成黑白灰和无数的方格,人群的缘故,他收起防护罩,于是雨清晰地敲打在伞面上,脉搏般细弱的震动经由伞骨传到手心。啪嗒啪嗒数到第九百下时,他走到了灵幻相谈所。

影山轻车熟路地从报格里抽出钥匙,开门,换鞋,放伞,在太多太多个黄昏里他这样进入空无一人的相谈所,在凝固的暮色里与寂静僵持,直到听到锁孔转动的声音,金发男人白着一张脸进门,勉强对他笑笑,说哟mob君,工作结束啦,我们去吃拉面吧。

和影山肉体的虚弱不同,灵幻的虚弱在精神上。他太会看气氛,太会读懂别人的心思,太会与他人商量争夺,太会装着笑糊弄他人,以至于付出的心力超出常人数倍,加上他毫不健全的作息,影山一年四季看到他的脸都白得像墙皮,偶尔碰到的手也凉得不行。

灵幻骤然触摸到热源,会熟稔地双手合十拢住影山的手,叹息般地说年轻就是好啊,我已经不行了,这种季节还需要龙套君多多关照。

成人的骨节分明,指尖刻着点成熟的薄茧,冰冷的温度怎么暖也暖不过来,影山对付不来这太过高超的来往技巧,僵在原地,只能把那只手握紧一点,又怕带上力度握疼他,表情一片空白。等到灵幻心满意足地欣赏够了弟子的窘迫,就会恰到好处地抽手离开,再贴上几句善意的嘲笑。

mob君,你可真是好懂啊。灵幻闲散地翻了页报纸,将来还能找到女朋友吗?

影山张张嘴不说话,于是再度陷入安逸的沉默,到了某个时间点,不管是影山放学后进来,灵幻白着脸进来,还是他们俩一起出去,都会约定俗成地去街角吃一碗面,吃的时候雾气蒸腾,周遭朦胧的水汽结在人身上,发上,影山吃得快些,无事可做就盯着他的师傅,看着那拢水汽凝结在他整齐的睫毛上,挂在睫尖的位置将坠未坠。

他的心脏便没来由跳的快了些。

此时相谈所里依旧安静,不细细听发现不了房间中微弱的呼吸声。影山放轻脚步缓缓走近窗底的办公椅,灵幻仰着头靠向椅背,头上盖着本杂志,可能是太累了,西装脱到一半就睡了过去,领带松松垮垮,清晰的锁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。影山在原地站了一会,下了决定不吵醒他,视线却又莫名其妙地黏着师傅流连片刻,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。

在这个房间待的时间太久了些,以至于每一件摆设都了然在心,影山等着他的师傅苏醒,无事可做,用念动力扯着地上杂书一本本整齐摞好,又无声无息打乱,再重新摆好,这个工作重复到十三遍时,灵幻还是没醒,而外边已是初入夜幕。

影山走过去,试探着碰了一下灵幻垂下的手,还是很冰。他叫了一声师傅。

灵幻没有醒过来。

影山语气放得很轻,问,师傅?

他的师傅只是沉默着,再也没有醒过来。


雷雨。

这是影山最讨厌的季节。理由遍寻无踪,他试图从童年的阴影寻找蛛丝马迹,徒劳无功。这痛恨没什么前因后果,从这个夏天开始的第一天,他就莫名其妙开始逃避。

窗外的雨声连绵不绝,影山烦躁地翻来覆去,日历上剩下的八个白格子没有触动到他,到底是什么呢,他在逃避什么呢?

向小蕾的告白他早已放弃了,同样的,在这个夏天开始的第一天,他见到小蕾不再有特殊的感觉,也会正常而亲切地打招呼,小蕾不再是举着火炬的自由女神,她和那些青萝卜大头菜一样,平等地映在影山的眼里,然后抛之脑后。

到底是什么?整个夏天他都在思考,相对应的,为了思考这个似乎很重要的问题,影山放学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内,看着一天天画圈减少的日历思考,回绝了无数灵幻的除灵邀约。抱歉不是没有的,但相比起这个问题,即便是世界毁灭也不值一提。

距离暑假结束还有第七天的清晨。

影山起早去买早点,明明才是一天的序幕,阴翳已经毫不客气地涂满了整片天空,风中携带着大量水汽,深呼吸时凉意深入肺腑,没来由地,在上坡路时那一段司空见惯的距离,影山控制不住地捂着心脏蹲到地上,疼的整个人几乎昏厥过去。

没事吧?路过大婶好心的问。

影山咬着牙根站起来,身体被风一挂就要吹倒的样子,大婶挺心疼地说,是不是让你那个没良老板克扣的呀?茂夫这孩子真是的。

影山挤出个微笑,他是我堂哥,我自愿帮他打下手的,您..别操心了。

疼痛没有停止,倒不如说,每分每秒都在加重,像是用生锈发沉的刀子一遍遍直接伤割灵魂,疼的让人想放声尖叫,想自杀,想没来过这个世上。

影山一步步挪回家里,关上门的时候,下雨了。

他照例缩回房间,手机闪着荧光,他打开一看,除了诈骗短信就是师傅,最新的一条是灵幻,说是有一桩大买卖,灵的等级似乎很高,报酬可观,不来的话就他自己一个人独享了。

影山担心了一会,但看着日历余下的七个方格又觉得抓心挠肺,万般纠结之下还是回了一句“我有事,您注意安全。”

灵幻回的很快:知道了,别老是闷在家里,出去找女孩子玩一玩嘛。

影山苦笑一下,结果发现自己连笑这个动作也做不来了,合上手机把它随便扔到一旁,怔怔地看着天际的雨流,忍受让人发狂的疼痛。

大雨下了一天。

黄昏的时候他的疼痛消失了,长久的束缚感也无影无踪,他整个人轻松起来,影山觉得说不定自己的夏日酷刑终于要结束了。

他拿起伞走到玄关换鞋,系好鞋带的那个瞬间,他听着一门之隔的雨声和雷声,在这个一如既往平淡的日子里,影山打开门,满心期待地走向灵幻相谈所。

他轻轻打开门,暮色铺了一地,满地凌乱的报纸,房间的主人坐在窗底的办公椅上,规律而微弱的呼吸声透过杂志传来,影山蹑手蹑脚地穿过那些障碍物,把热腾腾的章鱼烧放在桌上,低头看着他的师傅,轻声说,这一个月真是对不起了,我以后还会和您一起除灵。

灵幻没说话,可能是太累了。

在噬人的寂静中,影山坐在他常做的那只沙发上,一个接一个地凉着章鱼丸子,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。他到底逃避了什么,逃避了一个月?影山思考着,再一个接一个地把凉透的丸子重新暖好。

影山看向墙上滴答滴答走着的挂钟,脑中一片晕眩,眼前发黑。他直觉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,非常重要的东西,他手脚发冷,浑身战栗,出门时的悠然自在荡然无存。

对了,师傅怎么还没醒?

影山站起身,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,他捂着心脏,微弯下腰倒吸了口冷气,蹒跚着靠近那张办公桌。莫名像是靠近命运的天平,人生的终点。

他试探着摸了一下师傅的垂下手,可能是影山的手太冷了,他居然没试到灵幻的温度。

师傅?影山轻声问。

灵幻没有醒过来。

影山的心脏像是要炸开般疼痛,而他在这极致的疼中,忽然冷静下来。

影山前所未有地清晰地认识到,他的师傅不会再醒过来了。

-TBC-

我想在这里打end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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